聖胡安島：旗桿見證的歷史

一面英國的米字旗（Union Jack）緩緩地上升，在風中飄揚。這個畫面並非不尋常，可是不尋常的是它所在的位置和升旗的人。它位於美國華盛頓州的聖胡安島上，升旗的人是美國聯邦政府的人員。

這個不尋常的安排是有歷史淵源的。十八世紀時聖胡安群島主權未定，主島由兩國共同派軍駐守，英軍在北邊，美軍在南邊（參閱聖胡安群島：西班牙的痕跡一文）。1872年，經過德皇威廉一世仲裁之後，聖胡安群島歸屬美國，英軍撤守，這個營區被保留下來。今天它和南邊的美國營區都屬於聖胡安島國家歷史公園（San Juan Island National Historical Park）。這個在駐防灣（Garrison Bay）旁邊站立了二百多年的旗桿見證了列強勢力此起彼落的的歷史， 從島名的變遷就可以看出一端：從一開始的西班牙人所取的聖胡安，到英國哈德遜灣公司（Hudson's Bay Company）改稱貝爾優（Belle Vue），美國人來了之後又改成拉傑斯（Rodgers），最後又恢復成原來的聖胡安。名字，代表了一個國家對這個島嶼主權的宣稱。

其實，在歐洲列強來之前，沙利希沿海原住民（Coast Salish People）各族人來這裡漁獵聚會已經有幾千年的歷史了。可是沒有一個國家和他們簽訂過任何有關主權的條約。

英軍營區在全盛時期有三十幾棟建築，今天除了這個旗桿以外，只剩下幾座孤零零的營房，和一個英國式的鄉村花園。倒是駐防灣的碼頭保留地還算完好，似乎當初從維多利亞港來的補給船還可以停靠。駐防灣被陸地包圍得很緊密，只有北邊連通到魏斯考灣（Westcott Bay），而魏斯考灣也被包得很緊，只有西邊的一個小開口連接到蚊子海峽（Mosquito Pass）。可想而知，魏斯考灣和駐防灣都是良好的下錨地點。它們都很幽靜，除了附近的魏斯考貝類養殖場（Westcott Shellfish Farm）同時經營的餐廳以外，完全沒有設施。

蚊子海峽是從哈洛海峽進入羅西港（Roche Harbor）的捷徑，但是它非常狹窄彎曲，遠看根本不會想到它是一個通道，航行時要特別小心。夏天進入羅西港後，感覺像是到了另一個世界。羅西港是船隻從加拿大從溫哥華島下來最近的一個美國海關，很多人在這裡通關以後就直接在這裡留幾天。港內停滿了下錨的船隻，碼頭內也排滿了大大小小的遊艇，有幾艘甚至大到有直昇機停機坪。碼頭邊的哈洛旅館（Hotel de Haro）是所謂的船旅館（Boatel），它是華州最古老的，還在經營的旅館。她的前面有一個美麗的花園，常常看到進行中的婚禮。離旅館不遠處，優雅地站在水邊的是麥可米林食坊（McMillin's Dining Room）。有時候悠揚的鐘聲突然在水上飄盪開來，你才驚覺在餐廳另一邊的白色教堂的存在。夏天的傍晚，碼頭上的降旗典禮是一天的高潮，美國，加拿大，華州，英屬哥倫比亞省四面旗子在歌聲中夕陽下緩緩降落。

島東的星期五港（Friday Harbor）是聖胡安郡的郡治所在，也是渡輪口，因此是群島中最大的都市。就如狄佛（Daniel Defoe）的魯賓遜漂流記（Robinson Crusoe）中的星期五，這裡的星期五也是一個人名。他是十九世紀一位從夏威夷來的移工，為哈德遜灣公司在島上牧羊。魯賓遜漂流記中那個原住民的名字來源是因為他在星期五出現，而這位牧羊人真的叫做的星期五，他的夏威夷原名是Poalima，意思是星期五。為什麽這個港口會以他為名？據說當時一艘帆船駛入港內，不知道該哪裏下錨。他們看到島上有一絲炊煙，於是派一艘小艇去調查。小艇靠近後向岸上呼叫，牧羊人以為在問他的名字，於是他回答：星期五。從此以後星期五的炊煙就變成過往船隻進港的指引，於是星期五港這個名字就留下來了。

渡輪口邊有幾個休閒碼頭，最大的就是星期五港碼頭（Port of Friday Harbor Marina）。2013年8月我們們來到了這裡，正在忙著停船綁繩子的時候，突然看見一隻海豹就在船邊探出頭來看我們。她的一隻眼睛壞了。後來我才了解她是這個港口的吉祥物，名字是卜派（Popeye），平常就在碼頭內遊蕩，也不怕人。華州規定所有公立碼頭都需要一個正式的印璽（Official Seal），星期五港說卜派就是他們的正式印璽（英文的Seal一字也可以當海豹使用）。卜派在2015年後就沒有出現，大概過世了。現在碼頭邊的公園裡還有她的塑像。

星期五港是典型的渡輪小鎮，平常非常靜謐，可是在渡輪吞吐車輛行人的時候又異常忙碌。鎮上有餐廳，酒館，咖啡店，禮品店等標準的旅遊設施，也可以安排坐船去賞鯨。最悠閒的做法應該是租一艘皮艇或立式槳板，就在港內玩。

如果有車，也可以開到島西的石灰窯點州立公園（ Lime Kiln Point State Park），公園的景點可以看到哈洛海峽對岸的溫哥華島，也常常可以看到在沙利希海定居的J，K，L三家虎鯨在哈洛海峽中獵食鮭魚。近年來，鮭魚的數量遽降，虎鯨的食物不足，有營養不良的現象。魯米族人（Lummi）認為虎鯨是他們家庭的沿伸，是他們海中的親戚，有時候他們會領養一些虎鯨（例如J17），定期在海上舉行餵食儀式。近幾年為了不干擾這幾個虎鯨家族，在近海的地方船隻禁止使用馬達。我曾經在北上路經哈洛海峽時升帆，正好碰到到許多虎鯨在船邊活動，那真是個難忘的經驗。可是當時潮流很強，船隻被推得後退。退回到島的南邊後，我以為已經在保護區以外，所以啟動馬達，不料遭到州政府在附近監視的船隻用VHS呼叫並嚴厲警告。

或者也可以開到島的最南邊的美國營區。這裡不像北邊的英國營區，沒有大樹屏蔽，氣象開闊。訪客中心的豬隻塑像紀念了幾乎發生的世界大戰。

站在牛點燈塔（Cattle Point Light House），聖胡安島的最南端，遠眺奧林匹克國家公園中的高山，寬廣的胡安·德·富卡海峽，和羅培茲島南邊許多的小島和礁石，可以想像二百多年以前，高聳的西班牙帆船第一次緩緩進入這沙利希海的情境。